《遲鳶也霍臻周淵》章節試讀:
鳶也淡淡一笑「為數不多的愛好而已。」
馬上又是一片誇獎聲,其中有個人說「沅總日理萬機,還能把愛好做到這麼極致,很讓人佩服。」
鳶也聞聲看了過去,是霍深,再去看他的靶子,也中了好幾支箭,這在這些只會喝酒玩牌的老總里,算是很出類拔萃了,她道「魏總監也不遑多讓。」
霍深笑說「還是沅總厲害。」
他三十五歲出頭,相貌英俊,加上天生一副笑相,雖然是在奉承,但尺度恰好,不會讓人感覺諂媚,也不會覺得虛假,鳶也勾唇「魏總監,我們來比一場。」
「好啊。」霍深欣然應允。
霍臻就是這個時候來的。
今天是臘月里難得的好天氣,非常合適室外運動,射箭場在一片望不見盡頭的草地上,被一群男男女女圍在中間的女人,彎弓搭箭,姿勢標準,將手臂和肩膀拉在一條直線上,目光清銳地盯住了50米外的靶子。
霍臻三年前看過她射箭,在西園,她為了不讓他和霍衍再爭論下去,故意裝作不會射箭,騙他們兩個男人上當,然後就秀了一手能碾壓他們的射箭技術。056
那時候想起的是英姿颯爽這個詞,現在想起的是進退從容。
鳶也手指一松,羽箭離弦,哆的一聲中了靶心,老總們又要誇了,不過在這之前,霍臻先出聲打斷「我說這邊怎麼這麼熱鬧,原來是沅也小姐在這裡。」
鳶也眸子輕輕一轉「霍總也來射箭?」
「周末運動。」霍臻溫聲,「不過還好來了,不然也不能巧遇沅也小姐。」
他並沒有端着架子,對其他老總也頷首致意,老總們紛紛回禮「霍總。」
「霍總,下午好。」
有個和霍臻打過交道的老總,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說「霍總,沅總都和你們霍氏合作了,你想見沅總還不容易?今天就暫時把她『讓』給我們吧,我們也有很多事情想和沅總聊。」
霍臻穿了一身白色的皮質射箭服,略為修身,將他比例優越的身形完美呈現,陽光下俊朗而優雅,聲音輕輕「那可不行,我捨不得。」
捨不得三個字從他唇齒間咬出,平白就多幾分意味。
鳶也從箭筒里又抽出一支箭,在手上掂了掂,嘴角噙了笑。
她到晉城後,每天都能收到各位老總的拜帖,都想跟她吃飯、見面,這次三方合作的消息傳出,打到安莎手機上的電話更是多不勝數,她嫌煩,今天閑着沒事,索性把人都約出來,一次性見完了事。
沒想到霍臻也來了。
她眸底流轉過一抹暗光,隨後那笑就加深了許多,將箭直接插入草地里。
另一位老總說「哎,霍總真小氣,都把手下派來跟着了,還要親自來,真擔心我們會把沅總給挖走不成?」
霍臻清淡的目光這才轉向另一個人「魏副總監也在。」
霍深在霍氏對自己的姓氏,都稱是「魏」,他說「之前霍氏和沅也小姐有些誤會,雖然已經澄清了,但還是有很多網友不相信,所以我想着再進一步維護霍氏的形象,和沅也小姐商量商量該怎麼做。」
霍臻拿了一把和鳶也一樣的複合弓,垂着眸調整箭弦,黎雪道「任何事情一旦有了爭議,哪怕闢謠了,也還是會有一部分人不相信,所以無須在意,霍氏已經發出了聲明,該回應的都已經回應,再繼續窮追猛打,反而顯得我們心虛。」
鳶也彎唇「不愧是霍總的秘書,處事頭頭是道。」
霍深領教「確實還是黎秘書厲害,以後還請黎秘書不吝賜教。」
「既然是來玩的,就不要聊工作了。」霍臻站到了鳶也身邊,低頭問她,「你說呢?沅也小姐。」
「我們都是勞碌命,哪有真的能完全休息的時候?一邊玩一邊工作,就等於是放假了。」鳶也拉弓如滿弦,眯起一隻眼睛,「說起聊玩和工作結為一體,我見過最有的方式還是在羅馬。」
其他老總問「是嗎?他們是怎麼做的?」
「很簡單,大家湊在一起,在斗獸場開一個檯子,野獸和野獸角斗,或者人和人角斗,最刺激的是人和獸角斗,誰贏了聽誰的,簡單又直接,我在羅馬工作時間不長,不過有幸參與過一次。」
手指一松,箭如破空的閃電,咄的一聲中了靶心,靶子顫動不止,她勾起嘴角,曼聲說「真叫人回味無窮。」
羅馬早已禁止斗獸,但不過有明面上的規矩,就有暗地裡的勾當,在光明照不到的地方,血腥的資本家們該怎麼玩還是怎麼玩,只是通過這種方式決定出的勝負,絕對不會是簡單的幾個生意買賣,那麼鳶也又是怎麼知道這種「遊戲」?
霍臻暗了雙眸「你跟他們玩角斗?」
鳶也低聲一笑「霍總說笑了,就我這個肩不能挑都不能提的樣子,怎麼跟他們角斗?我只是旁觀而已,不過確實長了很大一個見識。」
能旁觀,就代表她很得那些人信任。
霍臻冷肅下了一張俊臉,下顎綳得很緊,線條利落,隱隱慍怒,她那三年到底在做什麼?跟什麼人來往?
其他老總揣摩着他們的對話,有些沒明白內涵,有些回過味兒來,對鳶也更多了敬畏,不愧是艾爾諾家的家主,真的是黑白兩道都有涉獵……
霍深自然笑道「羅馬人斗獸的愛好延續了數千年,早就生長在他們血液里,我有時候也覺得這樣簡單直接的方式很不錯,少了彎彎繞繞,只靠本事說話。」
霍臻冷冷「靠蠻力解決問題,那是公元前的人。」
「偶爾返璞歸真也不錯,」彷彿是來了興,鳶也轉身對大家說,「剛好我們今天人多,要不就用這種原始方式玩玩?圖個樂。」
有位女老總緊張了「角斗?」
「來射箭場當然是玩射箭。」鳶也隨手從箭筒里抓了幾支箭,利落地去掉箭頭,只剩下一根還帶着箭頭,然後抬起眉,「大家覺得怎麼樣?見血即止。」
這個意思是,每人幾支沒有箭頭的箭,一支帶有箭頭的箭,互相射,被射中,就算輸,遊戲一直持續到有人中了真箭為止。
……這,沒箭頭的來玩玩就算了,要是被有箭頭的射中怎麼辦?見血,見血,這可不是能鬧着玩的啊……
霍深贊同「我覺得不錯。」
其他老總可不這麼覺得,他們就是來抱大腿的,沒打算把命搭上,乾笑兩聲,紛紛找了借口告辭。
鳶也如願以償清靜了,不過她也不全是為了嚇走他們,到最後射箭場上就剩下他們三個人時,她問了霍臻「霍總要不要玩?」
霍臻垂眸看着她手裡的箭,三支沒有箭頭,擁簇着中間那支閃着銳光的羽箭,眼皮一斂,道「好。」
……
遊戲就這麼開始,加上黎雪和安莎一共五個人,每人三支沒有箭頭的箭,一支帶着箭頭的箭,收在箭筒里背在身上,隨機抽取。
射箭場很大,但沒有掩體,只能通過快速的奔跑和滾草地來躲開別人射來的箭,然後再找機會回擊,霍深開局就被霍臻用一支沒有箭頭的箭射「死」,同時鳶也亦送了黎雪一箭,讓她和霍深一起出局。
鳶也看到了樹後一片衣角,知道那是安莎,這個遊戲沒有分派別,每個人都是獨立玩家,她隨手從箭筒了抽出一支箭,瞄準了,忽然喊「安莎!」
安莎下意識探出半個身,結果肩膀就被羽箭射中,箭掉落在地上,她只好認輸,剛要離開射箭場,就發現鳶也被人瞄準了,下意識喊「沅也小姐小心!」
場上還剩下誰,鳶也知道,猛一轉身,就看到了二十米外的霍臻,他瞄準了她,用沒有箭頭的箭。
「所以說這個遊戲還是人多來玩比較有,才一會兒就要結束了,」鳶也笑着,她的箭筒里還剩下兩支箭,她拿了一支,又鬆開手,轉而拿了另一支。
「現在要怎麼辦?看誰射箭速度快嗎?」
說著她也對他拉開了箭,她的箭,卻是帶着箭頭。
霍臻眸色深暗。
她挑起眉「我隨手抽的,竟然抽到了這支,真不巧。」
……
李幼安的飛機剛落地,時隔幾年,她再回到晉城,還是霍臻親自把她調回來。
她心裏剋制不住喜悅,得知霍臻去了射箭場,以為他是去玩兒,就連酒店都沒有去,直接讓司機把她也送過去。
她拉着行李箱走在石板路上,遠遠看到霍臻的身影,剛想喊人,就看到對面的鳶也後,她笑容一僵,再看到鳶也手上的東西後,更是睜大了眼睛,失聲大喊「霍臻!」
「遲鳶也你幹什麼!」
……
鳶也唇邊笑意淡淡,與男人對視着,莫名的,想起了三年前那個雨天,她也曾持槍瞄準過他,可惜,他當時在車上,車還是防彈的。235
……
黎雪被霍深擋住,沒能第一時間發現他們那邊的狀況,現在才看到鳶也瞄準霍臻的箭是有箭頭的。
雖然遊戲規則如此,但以鳶也現在對霍臻的仇恨,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!
她當下就轉頭衝過來「霍總——」
……
「霍總,我不接受認輸的。」鳶也輕聲。
霍臻舉着的箭也沒有放下「看是誰快。」
鳶也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箭頭,再從箭頭落在霍臻臉上,無形間有許多記憶紛飛掠過,凝定了太久的眸子開始變得冰涼,李幼安和黎雪衝過來阻攔,霍臻就有要射箭的動作,而先他一瞬的是鳶也倏地鬆開的手指——
「霍總!」
「霍臻!」
伴隨着兩聲女人的驚叫,那一箭撕開層層阻隔,在霍臻的眼睛裏飛速逼近,不知道是不想躲還是覺得躲不了,他原本擺好要射箭的雙手也垂落身側,像一個靶子一樣立在原地不動一下。
二十米的距離根本不算什麼,甚至不夠這支箭發揮,極近的距離它蘊含有更大的力量,在一個眨眼裡就以勢不可擋的姿態直接破開肉體入骨七分,霍臻整個人猛地退後一步。
血滴在草地上毫無回聲,但足夠讓其他人聲嘶力竭,黎雪撲上來扶住霍臻「霍總!」
李幼安怔怔地看着那支箭入了霍臻的腹部,血如打開的閥門飛快溢出,在白色的衣服上分外顯眼,她整個腦袋嗡嗡地響,突然就轉頭撲向遲鳶也「你瘋了嗎?!這是霍臻啊!!」
安莎先行一步擋在鳶也面前攔住了瘋狂的李幼安,相比於她的張牙舞爪,冷靜的是鳶也,她慢慢放下弓。
手剛才拉了太久的弦,指腹上留有深深的凹痕,還在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,她又將手指收緊成拳。
霍臻捂着腹部,低頭看了一下,再去看鳶也,輕輕扯了一下嘴角好似在笑「同一個位置。」
和當年在巴塞爾,她突然給他的那一刀,是同一個位置。15
「霍總就是霍總,這麼遵守遊戲規則,不過說到底只是一個遊戲而已,那麼較真做什麼?你大可以躲。」
此情此景下鳶也再說出這種無關痛癢的話,無疑是火上澆油,李幼安怎麼能忍得住,她拼了命要睜開安莎控制「遲鳶也!」
「怎麼能躲?」霍臻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,明明是深冬季節,他的額頭上卻出了一排細細密密的冷汗。
他雙唇也漸漸失去顏色,唯獨一雙眼睛黑着「這一箭,你想給我那麼久了,我總得成全你。」
他也還記得三年前她對着他開出的那一槍的。
鳶也臉上的笑不知何時徹底消失,迎上他的目光對視,淡得認不出是什麼的情緒,更接近無動於衷的冷漠,黎雪的臉色看起來比霍臻還要白,揚聲喊道「來人!快來人!備車!去醫院!!」
射箭場的工作人員早就傻眼了,被她一喊才回神,馬上抬來擔架。
霍臻被抬起來,經過鳶也身邊的時候,想要去牽她的手,然而沒了力氣,碰到之後還是滑落了。
唇間推出幾個字。
「消消氣吧。」
第309章她和霍臻那段事
鳶也換了衣服走出射箭場,她是比伯送來的,不過比伯又被她派去做別的事,車子也開走了。
這裡是郊區,沒有的士,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臉上的神情寡淡,看不出是在思考什麼,還是單純地放空,少頃,她拿出手機,打算叫網約車,這時面前就剛好停下了一輛白色敞篷。
天生風情的女人摘下鼻樑上的墨鏡,給了她一個挑眉「親,要車嗎?」
鳶也的反應罕見地遲鈍了一下,才笑說「你怎麼也知道我在這裡?」
南音趴在車門上,歪了歪頭道「你今天廣邀晉城各大公司老總來射箭的消息,在圈子裡傳遍了,我本來是想跟着來湊熱鬧。」說著抬起一隻手,讓她看自己身上的射箭服,「我衣服都換好了。」
鳶也繞到副駕駛座上車「那你來晚了,我們已經結束了。」
「剛才被抬上車的是霍總吧?」南音剛才就到了,剛好看到一群人抬着擔架急急地上了救護車,從人群縫隙里,她看到了霍臻的側臉,隨口調侃,「你把箭射他身上了?」
結果鳶也還真的點頭「是啊。」
南音睜大了眼睛「……真的?」
鳶也拿出手機,編輯着信息不知道發給誰,下垂的眼睫毛遮住眸子的光澤,看不出情緒「嗯,真的。」
「……」南音咽了口水,雖然她親眼見過鳶也把一刀插入庄舒的手掌,但她真沒想到她對着霍臻,也能,也敢,也會下這種狠手。
幾秒鐘後,她忽然掛擋,一踩油門把車開起來,鳶也抬起頭「你要把我帶去哪兒?」
南音直接道「你把我的好奇心吊起來了,我要找個喝下午茶的地方,讓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說清楚。」
鳶也把信息發了出去,而後便鎖了屏,看向窗外,側出半張臉被下山之前的太陽映成暖橙色,只是冬日裏的陽光往往沒什麼溫度,是以有風吹來,還是讓她感覺寒冷。
低下頭,看着自己的手指,指腹上的淤血還沒有散開。
複合弓很重,拉開很費力,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準頭。
確實很准,她就是想射霍臻那個位置,剛剛好,不偏不倚。
鳶也收緊手指,想到霍臻衣服上的血,眼底隱隱閃過一絲紅。
南音把車開到了一家位於江邊的咖啡館,兩人下車時,天空恰好飄下小雪。自從幾天前初雪後,晉城就沒有再下雪,沒想到會來得這麼猝不及防。
她們都不喜歡室內,選了離露天撐開一把大雨傘的位置,要了兩杯摩卡,剛一坐下,南音就迫不及待問「為什麼要射傷他?」
鳶也斂了一下眸「其中一個原因是,想讓他的血流得跟我一樣多。」
南音怔了怔,想了一會兒就明白她的意思,霍臻讓她流多少血,她就要讓霍臻也流多少血,但她蹙眉「不是討過了嗎?」
她不是捅過霍臻一刀了嗎?
「那是討巴塞爾山林的,這次討的是七年前青城,我在雪地里爬的那一路。」鳶也唇邊有一個弧度,細看卻沒有笑意,「報仇嘛,當然是要一報還一報。」
他讓她流了兩次血,他就得還她兩次。
一比一公平了,再說其他的。
服務員將咖啡送了上來,南音端起來喝了一口,聽她提起七年前,心中的疑惑也升了起來「我一直想找到機會問你,阿庭是你的孩子,為什麼會變成了白清卿的孩子?你原來不知道阿庭是你的孩子嗎?霍臻也不知道阿庭是你的孩子?你們都失憶了?為什麼會失憶?」
鳶也啞然「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?」
南音捧起一杯咖啡,搖着頭唏噓「你可憐一下豪門夫人枯燥而乏味的生活吧,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這種跌宕起伏的故事來滋潤一下枯萎的心靈~」
鳶也失笑。
「快跟我說說。」南音催促。
鳶也不愛摩卡,看着咖啡杯里升起的白色霧氣,思緒隨之散開,不過她和霍臻那段事啊……
她起身走到欄杆,蒼穹暗了一半,江水在霓虹燈下推開一層一層的漣漪。
那段記憶在恢復後,被她翻來覆去地想過很多次,她本是想從中找到被自己遺忘的細節,卻不想太多次的回溯,就像用不斷在拓本上反覆描摹一個字,不斷加深痕迹,到現在,已經變成刻在骨子裡的存在,甚至不用怎麼去細想,一幕幕就如膠捲在眼前播放。
鳶也看着小雪簌簌飛落,伸手去接,掌心的溫度立即將它化為冰水,一瞬間的釅冷讓她戰慄了一下。
但是那一年的青城卻是一個四月,很熱,熱到彼此的呼吸只是湊得近一點,就都像被火爐烘烤一樣。
「我為什麼,要跟你一起躲在這裡……」
記憶斗轉星移,回到那個初遇,男人的話語響在頭頂。
大約是經過煙酒的洗禮,他的聲音有些沙啞,廝磨着她的耳螺,她不禁屏住氣,稍稍地往後退一點,然而玄關處的空間就是這麼狹窄,容納了兩個成年人後,就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了。
沒有冷氣流通,一呼一吸間的熱氣逼得汗珠沿着細長的脖頸滑下,鳶也心想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躲啊……
她悄悄地探出半個腦袋,這裡是酒吧,尋-歡作樂的地方,這會兒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,在大廳里找什麼人?
為首的那個眉頭緊皺,鷹鷙似的眼睛掃過全場,嚇得她馬上縮回來,支起耳朵聽見他問手下「怎麼樣?」
「沒找到。」
他卻是很篤定要找的人就在這家酒吧,再次說「再找找,找仔細了,洗手間也別放過。」
……至於嗎?鳶也無語至極,小表哥居然還跟大表哥借了齊遠,讓齊遠親自帶人來找她,這是非要把她帶回去不可?
她不就是昨晚喝個爛醉,被他勒令不準再喝酒後沒聽話,今天又偷跑出來喝嗎?用得着這麼興師動眾嗎?她又不是不回去了,用得着一副氣勢洶洶要把她抓起來的樣子嗎……
原本就不那麼痛快的心情,這會兒又被激發出了叛逆因子,鳶也跟陳莫遷抬上杠了,他越是要她回去,她就越不回去,但這時,和她一起躲在這裡的男人,則是已經沒有耐心再陪她,身體一動就要出去。
他們這裡是光線死角,一片黑暗毫不起眼,可他要是動作,就一定會吸引外面的人的注意,她也會暴露。
鳶也馬上拽住他,低聲說「別出去。」
男人再傻也看得出來她是在躲外面那波人,好笑地問「我跟你素不相識,你一把拉了我一起躲在這裡,你覺得合適?」
「不合適也沒辦法,你現在出去我也會被發現的,你就當日行一善幫幫我吧。」
男人往外瞥了一眼「那些是什麼人?」
鳶也信口胡謅「便衣警察吧。」
男人又問「你為什麼要躲?」
鳶也嘴快直接回了句「我賣-淫。」
第310章單純想要賄賂你
這句話說完鳶也自己都安靜了三五秒。
男人更是默默地往後退一步,想拉開和她的距離,又忘了這裡就這麼大點兒地方,一退,腳後跟就撞上牆壁,反倒是慣性向前撲,他反應倒是快,馬上抬起手,撐住鳶也身後的牆壁,好歹是沒有完全壓到她身上。
獨屬於男性的氣息與胸膛的溫度混在一起撲向鳶也,活了二十一年,她第一次跟除了顧久和家人以外的男人這麼親密,不自在地側頭避開,她剛才會拉着他一起躲,是因為她從洗手間回來,發現齊遠在找她,本來想跑,結果一轉身就撞上他,她怕引起齊遠注意,想都沒想就拉了他一起躲進這裡……
黑暗裡看不清楚男人的容貌,只感覺他的眼睛漆黑幽深,低頭看她,小聲說「小小年紀不學好,我看你確實應該被帶走教育幾天。」
鳶也馬上哭給他看「別別別,我一定改,被帶走要拘留還要罰款,可憐一下賺錢辛苦的小姑娘吧。」
完了,這個身份是解釋不清楚了……
她把手腕上的珠串捋到被她抓着的他的手上「紅寶石,忘了多少錢買的,應該挺貴,你別揭穿我。」
珠子上還帶着她的體溫,暖暖的貼着動脈,男人一頓,說「想把我打成你的共犯?」
「……倒也沒有想那麼深遠,單純想賄賂你而已。」
男人往外看了一眼,已經有人朝他們的方向走來,慢慢地道「就算我不出去,他們也很快會發現你。」
他不是愛管閑事的人,但這女孩聽了他的話,吶吶地說「啊,這麼慘嗎」,雖然看不清表情,莫名讓他想到一隻備受打擊耷拉着耳朵的小狼狗,唇邊弧度輕緩,他今天心情還算不錯,何況還收了有生以來第一賄賂,其實吧,幫她一次也無傷大雅。
他反抓住她的手腕,將她扯了出來,鳶也剛想罵人,哪有受了賄賂還把她賣了,他緊接着就推開一個包廂門,帶着她一起閃進去。
包廂里的人站起來喊「霍少。」看到他身後拉着的女人,都是一愣,「她……」
「噓。」他隨意做了個噤聲的手勢,四下看了看,鎖定住沙發,將鳶也一把丟過去,她摔在上面,還沒來得及起身,迎頭就蓋下一件西裝外套,將她的腦袋罩住,隨後她旁邊的座位往下一陷,有人坐了下來,把她的頭,按在了自己腿上。
鳶也心思轉得快,明白過來,他是想用這種辦法幫她擺脫找她的人,立即就安分了,乖乖枕在他的腿上。
然後就後悔了。
男人的腿堅硬有力,隔着一層薄薄的西裝褲透出溫度,貼着鳶也的臉,她莫名感覺耳根有點發燙,後知後覺有了一種尷尬,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那什麼了啊……跟着小表哥回去,最多就是挨一頓罵,被關在家裡吃幾天草,又不是會缺胳膊少腿,至於這麼躲着嗎……
可是躲都躲了,現在不躲了又很奇怪,還沒想好該怎麼辦,包廂門就被人敲響,鳶也嚇了一跳,本能地縮了一下脖子,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結果反而更加靠近男人……她咬住牙齒,閉上眼睛,再慢慢往後挪,離遠點……可她哪裡知道,她的腦袋在人家的腿上蹭來蹭去,更加危險。
男人皺了一下眉,按住她的肩膀,低沉地警告一句「別動。」
鳶也感覺到他施加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了,頓時欲哭無淚。
剛才喊了一聲「霍少」的手下對敲門的人問「你找誰?」
陳莫遷的人到底不是真的警察,不可能闖進來搜查,掃了一圈,只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,男人腿上躺着一個女人,女人頭上蓋着一件衣服,正趴在男人那個地方……這裡是聲色犬馬的酒吧,有這種事情也不奇怪,匆匆收回目光。
「不好意思,走錯包廂了。」
門一關上,鳶也馬上起身,一個不注意又撞上男人的下巴,她「啊」了一下,緊跟着就聽到他的悶哼聲,又本能反應的去摸他的下巴「我不是故意的……你沒事吧?」
男人避開她的手,蹭了一下嘴唇,磕破了一個小口子,血跡將他原本偏淡的唇色暈開一抹罕見的艷色,他微微惱怒地去看她,剛才說她像條小狼狗,確實沒想錯她,這會兒跪坐在沙發上,一副心虛又歉意的樣子。
更像了。
他沒了脾氣,反倒是開了她一句玩笑「你那條手串,最好是真的值錢。」
鳶也連連點頭,值的值的。
剛才一直沒能看清他的相貌,現在才發現,他有一雙收納了銀河迢迢的眼睛,溫溫從容,自然上彎的弧度多一分太濃少一分太淡,在一個剛好的度里,別樣動人。而且她覺得他有些眼熟,只是沒想起來曾在哪裡見過他?
「他們還沒走,先待在這裡吧。」他起身換到另一個座位。
「……哦。」鳶也應下。
包廂里一共只有他們三個人,另一個看起來像是他的手下,古怪地看了鳶也一眼,男人拿起桌上的威士忌,抿了一口,才問「人呢?」
手下回答「去洗手間了。」
男人看了眼手錶「差不多了,等他回來就把攤子『掀』了吧。」
手下點了點頭,又說「盧老闆背後是青幫,要不是不想招惹一塊牛皮糖,我們也不用跟他周旋這麼久。」
「霍氏不和這種人合作。」男人語氣很淡,但薄唇上那點血跡,卻像一顆胭脂痣,吸引得鳶也情不自禁的,時不時的,看過去。
霍氏,霍少,原來是……霍臻啊。
難怪覺得他眼熟。
鳶也和他有從小定下的娃娃親,雖然無論是她還是霍臻,都沒拿母親的戲言當真,但也不至於當對方不存在,她還是知道他的,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。
聽着他們的對話,她大概明白他們在說什麼,大概就是不想跟這個盧老闆合作,礙於他背後的勢力,不好拒絕,所以準備要鬧件事兒,把合作攪黃了。
她插了句嘴「你們主動掀場子,這賬不還是記在你們身上?之前不就白跟他們周旋那麼久了嗎?」
霍臻的手下反駁「我們當然不是……」
「你有辦法?」霍臻截斷了他的話。
「有啊。」鳶也挑起嘴角,「你剛才幫了我,我也幫你一次,這件事我幫你處理,絕對不會讓毀約的責任落在你身上,但你得護着我。」
她得把人情還了,免得將來正式退婚,氣勢低他一截。
而聽着她這話,霍臻黑色透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,夾雜了點輕薄的笑意「不是已經在護着你了嗎?」
第311章女孩要珍重自己
盧老闆回來了。
這是一個年過四十,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,一看霍臻坐在那兒就說「哎,居然讓霍少等我,真是不好意思,剛才還接了個電話,我姐夫打來的,他問了我們的合作,我說一切順利!」
他的姐夫,就是青幫老大,他這會兒提起也有威脅的意味,笑呵呵地說「你說是吧霍少?咱們都聊了這麼久合同了,可以簽了吧?」
霍臻尚未應話,一旁便傳來了一道呼喊「盧老闆~」
這聲音聽的人半邊身子都酥了,盧老闆下意識看了過去,就見到鳶也端着一杯酒,笑吟吟地看着他。
盧老闆眼睛一下子就直了。
論美色,鳶也從小就是好坯子,什麼都不做的時候擺在那裡就很賞心悅目,何況是現在還故意勾-引,媚眼如絲,便是霍臻看着,都眯起了眸。
鳶也端着兩杯酒遞到盧老闆面前,先按着他坐下,順便也坐在了沙發扶手上「霍少就在這裡,還能跑了不成?這裡是酒吧,開心的地方,完了再談正事兒也不遲啊。」
盧老闆看向霍臻「霍少出去一趟回來還帶了個小妹妹回來啊?」
霍臻並未接話,也是故意沒有接話,鳶也笑着說「我叫小芳,盧老闆,來,我敬您一杯。」
「好好好。」盧老闆一看這女人這麼主動,自然就以為她是個小姐,是霍臻找來暖場玩兒的。
「盧老闆好酒量,再來一杯。」
「你說喝就喝!」
霍臻看着她很熟練地做着這些事,面上說不上什麼表情,只是溫漠了眸子,手裡一杯威士忌,沒有再喝下。
鳶也接連灌了盧老闆喝了好幾杯酒,紅黃白交替,喝得他快不知道天南地北,到現在氣氛,時間,都差不多了,鳶也使了一個眼神,霍臻和手下借口有事離開,盧老闆當他是特意騰個地方給他辦事兒,連忙說好。
他們一走,盧老闆就再忍不住「美人兒……」
鳶也噙着笑看着他,盧老闆被她一笑立了起來,急不可耐地把她往沙發上一壓,然後就解開自己褲子。
就在他伸手要去碰鳶也時,鳶也臉色突然一變,不再是那個嬌媚可人的樣子,抓住他的手,扯開嗓子叫了起來「哎!盧老闆!你這是做什麼!快放開我!霍少救我!霍少!」
盧老闆被她一喊完全傻眼,都還沒反應過來,鳶也就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肩膀,乍一看好像是他推她似的,直接撞向滿桌子的酒杯,嘩啦啦的巨響,哪怕是在音樂震天的酒吧也分外清楚。
包廂門一下被人撞開,霍臻和手下齊齊出現,身後還跟着三五個酒吧的工作人員。
鳶也馬上爬起來,如狂風暴雨中找到歸巢的鳥兒,直接撲向霍臻,雙手抱住他的腰,在他的懷裡演出了一個交織了恐懼憤怒委屈的瑟瑟發抖,哭着控訴「霍少,他……他!」
霍臻回抱了她,目光冷峻「盧老闆,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?」
盧老闆能解釋什麼,他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「這……她……」
「我以為盧老闆懂得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,原來不是。」霍臻聲音里全是不快,「盧老闆,你未免太過。」
盧老闆這才明白過來,霍臻以為他非禮了這個女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