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口艷陽高照,心情彷彿也豁然開朗了些,花園裡,那幾朵牡丹開的嬌艷無比。顧曦月扎着簡單的高馬尾,臉上粉黛不施,衣服也是最簡單的款式。大學時她是校花,可她從來對那些評價都不屑一顧。時隔多年,看着自己當初親手栽種的這些花兒,對面另外一個花園裡還有月季,玫瑰,和向日葵。「待會兒采點兒送到婉婉房間去,別想着偷懶!」身後陽光下逐漸的折射出那個男人身影,顧曦月已經知道是誰。「好的。」他似乎要離開,顧曦月回頭,「景庭……」她鼓起勇氣,喊了一聲。傅景庭腳步一頓,頎長的身材在陽光下挺拔,又帶着生人勿近的冷漠。「有事?」他聲音冷冽沒有一絲溫度。顧曦月壓下心底怯意,站住花叢前,「我們要不,去把離婚辦了吧,畢竟……」畢竟他早就不愛她,要和深愛的女人長相廝守,她,不過是個罪人……「你有什麼資格提離婚?顧曦月,別得寸進尺!」他惡狠狠說完,就揚長而去。空留顧曦月站在陽光下,一副茫然的神情望着他的背影。這個男人,她從來就沒有看透過。一紙離婚書而已,她可以看透這婚姻,無所畏懼這一切,但程婉,不會罷休。「顧曦月,程小姐叫你呢,應該有事情,你快去吧!」邊上,有人知會了她一聲。顧曦月答應一聲,就轉身離開這裡。進去的時候,程婉正抱着一杯咖啡,坐在陽台背對着她。「來了?」這聲音叫顧曦月隱約覺出一絲不安。究竟是什麼,她說不上來。「程小姐,有事嗎?」她平靜道。程婉滾着輪椅迴轉身子,一雙冷眸猝然落在顧曦月身上,叫她一時間有些無法適應。「景庭,還是拒絕了……」她聲音里透着不悅和冷意,手裏面揪着膝蓋上那束百合花的花瓣。一瓣一瓣,被蹂躪完,丟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。須臾,原本嬌艷的鮮花就這樣,漸漸在程婉手中,慘不忍睹……「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?」她語氣一挑,不甘中多了絲憂傷,看向顧曦月。顧曦月搖頭,「沒有,我從沒有這樣認為!」「不,你有。」她篤定道。顧曦月無言以對。聽着輪椅聲漸漸滑過身邊,顧曦月心中有種異樣感覺流過。「不管你怎麼想,我都覺得這世上任何人,生來人格都是平等的。「即使貧窮,即使長相平凡甚至醜陋殘疾,或者技不如人,都不該是被人嘲笑的對象!」說完這些顧曦月眼圈微紅,她一字一句語氣平靜,心底卻澎湃不已。雖然小時候家中富裕,但她從沒有瞧不起過任何人。在中學的時候,她常常利用禮拜天和假期,和同學相約着去街上做義工,幫助清潔工打掃衛生,去幫助殘疾人盲人。「可這世界,從來都不公平……」程婉抓着輪椅扶手,咬着牙,「從來都不……」顧曦月走過來,一步步靠近程婉。「對,這世界從來都不公平!」她看着程婉,「因為這是註定的,我們沒法改變,能做的,就是讓自己去接受這不公平……」程婉迴轉眼眸,看着顧曦月,眼中升起濃濃不解。「在這個世上的任何地方,都沒有絕對的公平,也只有正視這一切之後,才能讓自己不那麼痛苦!」她就站住程婉的面前,看着她眼中迷茫,顧曦月覺得,有那麼一刻,她甚至開始同情她。雖然程婉做錯了很多,可她生來確實不幸,從小無父無母,沒有至親。「別說這些沒用的,顧曦月!」程婉將自己手指的鑽戒拿下來,緊緊握在手心,「你打算什麼時候,去向景庭提那件事?」顧曦月低頭,「我已經提了。」「景庭他……同意了嗎?」顧曦月搖頭。程婉冷笑一聲,「我就知道,你不會有誠心!」「算了,顧曦月,你這個女人,我也算是看清楚了!」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顧曦月默默說道。她想說自己儘力了,但傅景庭,哪裡肯聽她隻字片語?「那是哪樣?」程婉冷笑,顧曦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。「你不說,就是心裏有鬼,顧曦月,我說的對嗎?」顧曦月沒說話,而是走近她,推起輪椅朝門口走出來。「去哪裡?」程婉下意識問道。「出去散散心,心情就會好些。」「哼。」程婉冷笑,「黃鼠狼給雞拜年,顧曦月,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麼!」「程婉,其實我一直都沒怪過你,你信嗎?」顧曦月站住,在花園邊上停住輪椅,她知道,很多事情,並不是單單靠怪,就能解決的。而想要透析一個人,或者一件事,都必須先讓對方敞開胸懷。「隨你,不過信不信你都輸了,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嗎?」程婉嗤笑一聲。「是的,我輸了,你贏了。」顧曦月默默說道。她眯眼看着遠處,再看向程婉,這個女人心思多深,她都知道。「那都是我咎由自取,我認命……」「只是,我家人,他們什麼都沒做錯……程婉,你還記得小時候嗎?」顧曦月冷靜的看着遠處,說道。「那麼久遠的事情誰記得?顧曦月,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,我不想聽!」程婉語氣不耐中,透着不安和煩躁。小時候有一次,他們全家去孤兒院看望那些不幸的孩子們,當時,程婉就在其中。她小時候長的粉雕玉琢的,很是可愛,而且和顧曦月一見如故。程婉嘴巴甜,顧曦月的父母也喜歡,所以,在顧曦月再三要求下,他們就把她帶回來了。從那個時候開始,程婉,就離開了孤兒院,正式留在了他們家。那年,她七歲。父母待程婉和親生女兒一樣,事無巨細,將她養到了十九歲,她擅自離開了他們家。直到後來,發生了那麼多事情,顧曦月從沒料到……時光不堪回首,對於顧曦月來說,更是如此。要說這一切起始,都是她的錯,從她將顧曦月帶回顧家那一刻,結局似乎就註定了一樣……「你爸爸偷稅在坐牢!不關我事!」程婉捂着耳朵,忽然喊道。顧南風一直都是謹慎的生意人,這是顧曦月清楚的,他怎麼可能偷稅漏稅?「你撒謊!」顧曦月直接一語道破,「程婉,是不是你?」提起爸爸,顧曦月握緊的手掌不停顫抖了起來,再也無法控制的問道。「不是我,是傅景庭,傅景庭!」顧曦月,你現在給我滾,馬上滾,我不想看見你……「程婉指着門口朝顧曦月大喊。顧曦月捏了捏掌心,只好先從門口走了出來。對了,是傅景庭,她怎麼就忘了呢?顧曦月自嘲一笑。傅景庭那麼恨她,不惜用盡一切手段將她一切毀了。可他為什麼不答應她,去辦理離婚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