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起,一縷清晨的陽光穿過厚重的黑色窗帘灑了進來,陰暗的牢房角落裡,蜷縮着一個消瘦的身影。
聽到哐哐兩下關門的聲音,向微佝僂着挪動身體,撐着一口氣坐了起來。
疼痛積壓過多,痛着痛着,她好像已經麻木了。
手指的指甲蓋里還扎着一根細長的銀針,向微抖着另一隻手猛的一下**。
額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,她咬着牙一聲不吭,就算唇角咬出了血,向微眼神仍舊是淡淡的,看不出喜怒哀樂。
剛進來的那幾天,她不計形象的痛哭過,卑微的懇求過,可折磨卻從未停止。
久而久之,她便不再用自己的醜態去娛樂別人。
窗戶外頭,偶爾有放風的人經過,好像是故意的一樣,向微清楚的聽到她們的談話——
「看昨天的新聞了嗎?封氏集團總裁封擎商和向家千金訂婚了!」
「訂婚?我記得他們不是早就結婚了嗎?據說那場婚禮上只有新娘,新郎根本不在現場,哈哈哈。」
「嘖,你說的那位,是一年前被封總親手送進來女人,該斷的都斷了。現在的封太太是向家的二小姐,向蜜。再說……要是你,你願意跟一個開車撞死你母親和妹妹的兇手在一起?」
「照你這麼說,向家兩個女兒前後都嫁給了封先生,還真是……」
「這你就不知道了,向蜜和封總情投意合,兩情相悅,要不是向微橫插一腳,搞出這麼多事,兩人也不必蹉跎這麼久,才能終成眷屬。」
聽着這些話,向微唇角鍍了苦澀。
苟延殘喘活了一年,她要的真相,恐怕永遠都等不到了。
那,她到底還在堅持什麼?
身心疲憊的向微摔碎了吃飯的瓷碗,拿着碎片朝着腕間一划——
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流出,她面無表情的靠坐在牆角邊緣,感覺到生命一點一點的流逝。
最後的最後,她解脫般的笑了。
封擎商,今生我後悔愛上你。
若有來世,願我們彼此成為陌路人,永不相見。
……
一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席捲而來,向微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被拋在沙漠里的魚。
口乾舌燥,拚命掙扎,她猛的睜開眼睛翻身坐起。
由於動作太急差點摔落床底,她呼吸有些急促,看到床頭柜上剛好放有一杯水,想也不想拿起來就灌下去。
一杯冷水下去,意識逐漸清醒,她愣愣的注視着周圍的一切,這是……
她以前住的房間?
突然想到了什麼,向微往枕頭邊一摸,摸出手機劃開屏幕,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是五年前。
會疼,不是做夢,她重生回到了五年前!
她記得這一年……
封擎商25歲,父親離世,他剛剛接手封氏,憑藉著過人的實力和強勁的商業頭腦,短短三個月便力壓那些不服的公司元老,坐穩了封氏集團總裁的位置。
也就是今晚這個時間,封家舉辦了一場宴會,向父為了能夠攀上封擎商這尊大佛,使盡了渾身解數弄到了兩張邀請卡。
身為向家大小姐的她,將會跟着向父一起去參加晚宴,然後認識了封擎商,對他一見鍾情。
向微睫毛顫了顫,沙啞着聲音道:「不,同樣的痛苦,我不要再承受一次。」
她不想也不願為了旁人,再虛度浪費自己的人生。
這時,扣扣的敲門聲拉回了向微神遊的思緒。
門外的人沒聽到回應,開口道:「姐,你在裏面嗎?」
得知此刻站在門外的是她的『好妹妹』向蜜時,向微手指不由自主的慢慢合攏,緊握成拳。
門甫一打開,她就見向蜜撅着小嘴插着腰的小女孩模樣,天真爛漫說道:「姐,我怎麼叫你都不理我,哼!」
「我身體不舒服,頭有點痛,不是故意不理你……還有,今晚的晚宴,我可能去不了了,我會跟爸爸說清楚的。」
經歷過上輩子,向微早已看清這個表面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妹妹,實則心底是多麼的陰暗,骯髒。
不過,現在還不能把關係弄僵,既然向蜜想演戲,她便陪她演上一場姊妹情深。
聽到向微說不舒服,向蜜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亮光,眼珠滴溜溜一轉。
向微一直留心觀察着向蜜一舉一動,嘴角扯了一下,心想她這個妹妹打鬼主意的表情,還真是一成不變。
以前她是瘋了才會覺得向蜜這個樣子很可愛,現在想想,她真是愚蠢。
「啊?那多可惜呀,封家的宴會可不是誰想去就能去的。」向蜜壓下心中的暗喜,她知道向父的計劃,既然向微去不了,自己頂上豈不正好?
像封擎商那樣的男人,既有錢又有顏,不知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,如果能把他搞到手,這輩子就算值了。
幾分鐘後,送走了向蜜,向微看着安靜放在牆角的畫板,回憶起了許多往事——
曾經,她是那麼的熱愛畫畫,夢想着成為一名出色的畫家,卻因為認識了封擎商,放棄了出國留學深造。
這一次,她要為自己,好好的活。
向微坐在畫板前,拿起畫筆,呆坐了許久,竟然不知該如何下筆。
當初心中充滿了希望,就算是看到路邊的一朵小花,她都能創作出一副生機勃勃的春意。
而如今,她的心好像空了一塊,前路彷彿濃霧籠罩,她看不到那些景色了……